2011 年11 月19 日
——Αρηδ• 題記 by 火神紀
網絡影評人資助計劃? by Kantorates

——Αρηδ• 題記

【壹】
  我常常在想,我們最終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如果電影《2012》所描述的世界末日真的會 來臨的話,一切也許就那樣簡單而明瞭;只是,電影終究只是電影,現實世界裡的結局在到來之前,我們永遠 也不知道正確的標準答案。

  是男兒就得征戰沙場,若得庇佑,拼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再行霸王卸甲之事,來個榮歸故里衣錦還 鄉的美好結局。再不然我們最少可得一份馬革裹屍還的悲壯與豪情。

  也許,西出陽關無路返,客死他鄉無人曉,葉落腐敗根無歸處,丹青墨裡籍無名……我們至少出了西邊的 陽關,見識過了浩瀚無邊的黃沙漫天,然後我們倒地長眠,死於天禍。

  又或者,不奢望像史書裡的英雄們去建功立業名垂青史;但至少像一個讀書人一樣生活。回憶裡張鐵林主 演的那出《聊齋先生》裡所說的那樣——功名一時榮,文章千古事。

  有瓦遮頭,有三餐果腹,有閑餘卻不多的幾許錢銀嚮往來鄉客買幾個香豔的鬼狐故事。不忘功名事,所以生 活不至於絕望;每每會試皆落榜,自問有經世緯略而郁不得志,一番懷才不遇的怨歎之後,又回到徒有四壁的 書齋裡,讀聖賢書,寫小品文……待得老時,官方終見吾志不殆而天見諒憫,給一個貢生的名份以安享身前; 而書齋裡聊寄閑餘情懷的玩笑文字又贏盡了身後名。

  這是一個古代文人最淒美而悲涼的一生;縱使結局多少有些無奈,但我們不能說那不是一個好故事。

  再或者,我們就非武非文身無長技,史書裡常常寫“百姓安居樂業”,我們就做一個太平盛世裡的平頭小百 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黃土背朝天,勞古終生而死于平寂。

  一畝三分地,果腹足以。老去時,身邊有兒孫繞膝;我們終身沒有太大的成就,但他們會因為血脈而敬我 愛我,會因為我們即將離逝而傷感哀傷,因在我們離開後偶爾的夜裡對著我生前用以種植的鋤頭寄託哀思。

  若遇亂世,史書裡又會寫上“生靈塗炭”,而我們就是那萬千被塗炭的生靈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生於亂世 死于戰禍,終生顛沛流離,最後而裹屍的席子都沒有,徹底地湮沒在歷史裡最不起眼的塵埃裡。

  也許我們還會被強徑入伍,去為某個素未謀面的諸候王流血犧牲,結果我們在巨鹿、在榮陽、在垓下,在 任何一個偉大的戰役裡,我們是囤兵十萬里的一員,之後或破斧沉舟,或火燒連營;我們都會無可奈何又籍籍 無名地死去。

【貳】
  我們最後都將如何死去?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不在於重於泰山的宏願或輕於鴻毛的無奈,不在於名垂 千古渴望或籍籍無名擔憂——生之為人,死亡則是最後的終點一站;死亡只是必然的結局,而如何去完成我們 人生最後的這場謝幕演出,才是我們所無力知曉卻讓我們充滿了無限好奇的究極思索。而不管我們窮極一生精力 去尋求,不到最後我們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其真正的答案。

  據有關統計,每年全國有幾十萬人因為車禍而喪生,而遇車禍而劫後餘生的也許就更加數不勝數了。我在 想,如果有一天我們只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有一輛車迎而撞來而我們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的話,也許我 們會如此無端端地結束了我們的生命。當然,這只是一個概率問題,而我們其實並沒有辦法確定我們是否可以避 此橫禍。

【三】
  有一次我曾在近距離地見過一輛集裝箱拖頭將一個騎自行車的人輾得腦漿迸裂,腸子拖了一地;我記得那天 我是開著車走在那輛拖頭車的後面,緊跟著,突然見前面的煞車燈亮起,我也趕緊煞車,但是煞車似乎已經來不 及了,於是我只有打方向盤從拖頭車的旁邊車道過。

  於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一個如此驚人的場景,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事情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發生了。自行車先被一輛摩托車輕輕地蹭了一下失去了平衡,然後被後面的拖頭車捲進了車輪下面……摩托車 也失衡倒地,但是他的運氣比較好倒向了另一邊,所以所幸撿回了一條命。

  那一次,這幾輛車和我的車沒有發生任何碰撞,我也只是路人甲,我甚至連車都沒有停,只是很慢地在邊 上過去;但是因為距離很近,加上目睹了整個事件發生的全過程,所以我得以看到了平常從不曾想看到過的所 有細節。而那次車禍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我至今依舊還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我記得那天中午我回到廠裡 的時候,與吾同車的三個人,同樣都是沉默寡言臉色蒼白,並且沒有任何胃口吃不下任何東西。

  也許,僅僅只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哀憫,僅僅只是對生命的敬畏以及現實的無情而引發了一種類似於蝴蝶效 應般的黯然;我們都事不關己,但我們卻無法高高掛起。對於同類所發生的悲劇,很多時候我們其實無法視而 不見地以一種麻木的漠視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我們似乎拒絕談論起我們同時所目睹的那個可怕的事故,有一人只是稍稍不識趣地提起過一次,而後三人 同默,之後我們三人甚至無法安靜地獨處,而不安靜地閒聊似乎也同樣沒有辦法辦到。時至今日,我縱然終於 有勇氣去回憶這件事,縱然終於有勇氣將它記錄下來,可是如果把當時的三人聚齊,我也許依舊還是無法跟他 們談論這件事。

  死亡,始終是件可怕的事;縱然那看起來似乎事不關己。但是我們幾乎都一樣無法漠然,也許是因為物傷 其類——我感覺哀傷,卻不甚解其哀傷的緣由。那幾年常常驅車在公路上奔跑,類似的事情幾乎天天都可能見 到,而不管我看過多少次,我終究學不會用一種漠然的姿態去對面所有的這些悲劇;就算那些個悲劇的主角我 都不曾認識,我連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我甚至給他們編排了許多莫須有的憎恨,可是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喜歡 他們,他們似乎也不該遭此橫禍。

  物也懂傷其類,何況生而為人。

【肆】
  近年來上路的時間少了許多,於是見到類似的事情的慘況明顯少了許多。而是否是因為見得少了,所以我 更容易被此類事件而衝擊到呢?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某天早晨,我像平常一樣迷迷糊糊地起床,迷迷糊糊 地騎著單車去上班,所有的一切跟沒什麼兩樣。走在每天都要走上六趟的路上,幾乎可以不再使用大腦而就能 從家裡走到我上班的地方;可是走到一半,我就見到慘劇發生了。

  這是一個不大可能發生意外的路口,因為路況極其簡單,沒有任何岔口,沒有任何轉變,並且還是單行道, 絕不用擔心對面來車;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會發生。我走過去的時候,意外其實是已經發 生了的;但一定是剛剛發生,因為圍觀的群眾還並不太多。只見一個女人躺倒在地上,有一個男人抱著她一邊 打電話求助,而摩托車已經撞得七零八落,看那女人的樣子已經不省人事,地上散落著摩托車的零件以及點點 的鮮血,猶如一朵朵綻放得十分妖豔的花朵在驕傲著它們的張狂……

  我挺惘然地從漸漸圍聚起來的人群裡穿過,並不曾想過太多。可是剛同那女子擦身過後,我就開始犯嘀咕 了——我上班的這條路是老婆大人上完早班回來的路,我上班的時間差不多是老婆大人下班回家的時間,剛剛 沒看到那女子的臉,剛剛也沒留神去看那台摩托車的車牌號碼,看那女子的身段,再想想那輛車的型號,我多 少有些慌張了……於是我打電話給老婆大人,聽到她的聲音時我多少有些愉悅與安慰,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循 例地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從愉悅到完全的落寞,僅僅只是一刹那。我慶倖我所愛的那些人們的平安,我也哀傷那些我所不 認識的人們所遭遇到的悲劇。完全停頓的大腦開始飛速地運轉,然後開始了思索。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失去了我所愛的那群人裡的某一個,我該如何去繼續生活呢。我已經習慣了我所愛的那 些人們都完好無缺地圍繞在我周圍,我也已經習慣了在他們同樣愛我的溫暖裡平靜地生活——我突然明白,其 實目前看似挺乏味的這種生活狀態,其實是多少的美好;因為隨時隨地,我們都可能再也尋找不回現有的這種 平靜狀態了。因為有了這種不安定的擔憂,這種也許我並不曾很珍惜的生活狀態突然變得如此可貴;我才明白, 其實我挺滿足現在的這種生活狀態的。

  我說可怕,跟同事說,只是很皮毛地說了一下我看到的事。同事說——每年死于車禍,全中國有二十萬人, 而且還不計那些出了車禍但沒有死去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個資料,但是這不是我所關心的;我 在想的是,也許哪一天,我們會不會突然就成了這二十萬分之一呢?沒有人知道。或者,我們所深愛的那些人 們,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就成了這二十萬分之一呢?沒有人能保證。

【伍】
  回到本文開始寫到的那個最初的問題——我們最終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確 定,因為能夠有一個確實答案的人們都已經離開了,也不曾見他們回來告訴我們那個答案離他們心裡所想的 另一個答案究竟有多大差別。

  活著的人,沒有誰能確定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方式;除非那個人已經鐵了心地選擇一種方式強行地離去。而 死去了的人,都只有在自己臨死前的那一個瞬間才突然明白。佛家那些有成就的出家師傅以及在家居士似乎能夠 預知到自己的離世,可是如今這個五濁來世裡,能有所成就的佛學徒已然鳳毛麟角了,是否應該為了知道這個答 案而窮盡一生精力去追求一個也許可得到的歸宿呢。

  我不知道我前世是否曾做了多少的功德事,以至於我在今生是否能夠在佛學修為裡能得究竟。其實我明白, 我是個福源淺薄之人,所以我不大可能會有多大的福報。窮盡一生,窮盡十世,窮盡百次輪回,也許我還是依 舊無法得到那個成就而得究竟。

  我們不會去選擇一種殘酷的方式來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我們就不得而知我們最後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離去。 但是我們還能做一些相對比較積極的事情的,比如說——珍惜現有的這個生活,珍惜還圍繞在我們身邊的所有的 這些我們所愛的人,珍惜生活,珍愛生命;好好地享受生活,以一種最完美的方式去迎接那一天的到來,至少在 那一天頓然而至的時候,我們不至於後悔我們曾經做過了什麼,也不必後悔我們曾經還有些什麼沒有去做。

  過好每一天,過好當下。珍愛所有我們應該去珍愛的一切,愛身邊人,愛生活,愛生命。

【陸】
  其實道理我們都懂,可是為什麼我們卻似乎理所當然地荒廢著我們的生命。因為我們總感覺有時間,許多事 情都可以留在以後再慢慢來做;於是最終我們離去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其實我們還有太多太多的事都不曾去做。

  當我突然知道,每一天的每一秒鐘裡,我都可能因為這個或者那個的原因突然就以某種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 了,我突然感覺時間其實一點都不夠用,我想做的事情,其實還太多太多;而我不想,在我離開的時間才突然想到。

  每天晚上我都熬夜,熬到很晚很晚。每天我只睡了六個小時我都覺得奢侈;而我竟然能適應現在的這種生活。 關心我的人們都不解,為何我總不愛惜身體總喜歡熬夜呢;其實我一次都不曾解釋過。但我心裡知道,因為我珍愛 我現在的生活,因為我想有一些獨處的時間來做一些我自己想做的事,因為我想在某一天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我可以安然地閉上了雙眼,然後很老懷安慰地告訴我自己——走吧,我們已經來過這個世界,我們已經做過許多我們 想做的事,我們已經讓這個世界記住了我們的名字,我們都曾以自己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軌跡,我們在走過 這個世界的時候被一些人影響,也影響也另外一些人,我們沒有什麼可後悔的……

  如果可以這樣死去,我想,我就應該很知足了。

【柒】
  我們最終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們將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也許才是我們人生裡最急切需要解決並且最重要的一個命題之一。

【捌】
  晚安。所有我愛的人,愛我的人;以及所有我恨的人,恨我的人。

火神紀

網絡影評人資助計劃?

日前看中國導演賈樟柯的微博﹐ 他說要推動一項資助影評人的計劃﹐ 目的是要把目 前網絡影評界污煙瘴氣的環境撥亂反正。 據稱他已和朋友集資逾百萬元人民幣﹐ 只 待確定運作模式﹐ 便能成事。

賈樟柯這項大計的矛頭﹐ 主要指向所謂的網絡影評打手。 現在網絡上不少大型電影 評論網站﹐ 都依靠網絡影評人自行供稿﹐ 也讓一般讀者為電影打分。 由於不少網民 都會在選擇觀看一部電影前﹐ 先 參考一下大眾評價﹐ 所以這些網站對電影的打分﹐ 以及網絡影評人的意見﹐ 都受到大眾注視。 能夠在網絡上獲得良好口碑﹐ 對票房收 益是百利而無一害。

電影公司也明白在網絡上為作品建立良好口碑的重要性﹐ 網絡影評打手(或稱水軍) 的 行業便應運而生。 只要有錢僱用一班水軍﹐ 0 分的電影也可以被推上分﹐ 平平無奇 的電影被妙筆生花﹐ 立時也變得吸引力非凡。 隨著中國電影的成本愈來愈大﹐ 投注入 宣傳的費用也愈發增加﹐ 水軍愈來愈多﹐ 直到一個程度﹐ 大家開始對網絡影評界的重 視大減低﹐ 對於所謂的高分電影﹐ 也保持濃烈的戒心﹐ 所謂的電影大眾評分﹐ 已經失 去了原意。

在這樣的情況下﹐ 賈樟柯勇於挺身而出﹐ 其用心和誠意的確教人尊重﹐ 可是是否能夠 實行﹐ 卻教人關心。 雖說賈已集資100 萬元的資金﹐ 但這樣的數目﹐ 和成本愈來愈天文 數字化的中國電影﹐ 未免如九牛一毛。 即使您花100 萬元栽培數十名講真話的網絡影評 人 ﹐ 人家單是一部電影的水軍宣傳費﹐ 也可能不止這個數目﹐ 再者﹐ 若每部電影都採 用大量水軍「應戰」 ﹐ 講真話影評人是否有足夠能耐和力量 逐一招架和揭破所謂的爛片 真面目﹐ 著實是一大疑問。

另外﹐ 賈樟柯本身就是電影人﹐ 雖說和他合作打理這個計劃的都是行外人﹐ 但一旦碰上 他本人或和他有關的電影人的電影(例如他最近也為不少新導演當監製)﹐ 那旗下的網絡影 評人應抱何種態度品評? 又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雖然我們都願意相信經過篩選參與 計劃的影評人﹐ 都能夠保持專業性﹐ 但中國人社會畢竟重情義﹐ 即使當事人力求客觀﹐ 但難免容易惹來流言蜚語。

不過話說回來﹐ 賈樟柯的計劃無論最終能否實行﹐ 對於網絡影評界確是值得鼓舞的好事。 網絡影評界雖然水準參疵﹐ 但也不乏 臥虎藏龍之輩 ﹐ 而且大多都不計酬勞分享自己的文 章(很多比起所謂的專業影評人寫得更好) ﹐ 可是偏偏鮮有獲得主流電影界的重視﹐ 即便 在影評界﹐ 網絡影評人也只屬邊緣分子。 賈樟柯的宣言加強 大眾對網絡影評界的認識﹐ 了解其作用和貢獻﹐ 單是這一點已是功德無量﹐ 值得我輩網絡影評人拜服感謝。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