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一數我記憶裡的英國電影

撰文: 火神紀 | 發布日期: 2010年03月01日
數一數我記憶裡的英國電影


我不想謀生,我想生活。——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

我記憶裡的第一部英國電影,是《迷幻列車》(Trainspotting);那時候是朋友推薦,看完之後感覺頗有震撼,一直想寫,一直 害怕寫不好,不能寫出電影所要表達的種種,所以一路擱置。而我真正去關心英國電影,很遺憾——不是從英國電影開始,而 是從一部美國電影,以及一個美國人開始。

安東尼鶴健斯(Anthony Hopkins),以及幫助他奪得奧斯卡影帝的那部《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我徹底 迷戀上了那個儒雅而王道的DR. Lecter。因為摯愛,所以我搜索了安東尼這個名字;雖說搜索之後讓我對他的迷戀停留在了DR. Lecter這個電影的人物上而非安東尼其人——一個捨棄了祖國給他的榮譽而入了他國國籍的演員,不管他所飾演的角色多麼地深 入人心,也不管他是否有怎樣不為人知的理由——在我心裡,他也許永遠也無法跟“偉大演員”四個字聯繫在一起了;但從安東尼 開始,我知道了英國電影人,以及一些英國電影。

或許,我依舊會喜歡安東尼所塑造的那個銀幕形象,比如他在《驚情四百年》(Bram Stoker's Dracula)裡的悲情,或者在《燃情 歲月》(Legends of the Fall)裡的暴躁,又或者在《破綻》(Fracture)裡的棋差一著……可是對於演員本身的一份敬意的喪失,讓 我沉醉在他技巧嫺熟的表演裡時,不禁總還感歎他在“德藝雙馨”上的失落……

不說太多的題外話了,就說英國電影。這次之所以會突然想寫英國電影,是因為世博會英國展館的約稿,他們約的題目是《英國 電影的大不同》(Why British films are so different),約稿方想讓我寫一篇文章,分析一下英國電影與美國電影及法國電影的區別; 奈何,我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命題作文者,所以我寫成了現在這個題目。

如果非得說到英國電影與美法電影的區別,那麼也許可以一語而蔽之——英國電影沒有美國電影那麼濃烈的商業味道,同時也沒有 法國電影那麼濃烈的文藝味道。而就從這樣一個觀點展開了去寫,我想至少可以洋洋灑灑地寫上一本書;只是,我自己感覺,其 實我駕馭不住這麼大的一個命題。寫這樣的一篇文章,至少得對這三個國家的電影業現狀、電影發展史以及未來的發展超勢都相當 地瞭解,還必須對這三國曾有過的主要電影流派、主流導演和大腕明星都比較熟悉……我自問,就我所掌握的那點知識,還不足以 讓我能夠很好地完成這樣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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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胡拼亂湊地攢夠字數以換取稿酬,倒不如真心實意地寫一些我自己所能夠駕馭的,並且有把握能夠寫好的文字。雖說,多少 有點避重就輕的嫌疑。

就從《迷幻列車》開始。看《迷幻列車》到現在已經頗有些時日了,電影具體講了些什麼,我已經沒多少印象了,可是我記得看電影 時的那種感覺——如此深切地刻在我的回憶裡:記憶裡的《迷幻列車》,滿是一片頹白的淩亂與傷感。一部好的電影也許就應該是 這樣,就任其時光飛逝將我們記憶裡有關於劇情的一切都徹底洗去,我們還會依舊記得,我們在看一部電影時所感受到強烈的精 神衝擊和視覺洗禮。

在我看來,《迷幻列車》是英倫黑色電影的代表作;而《發條橙》(A Clockwork Orange),顯然更絕望也更暴謔,相比之下我也 許更喜歡的依舊還是《迷幻列車》。我總覺得,一部好的電影許諾給我們的不應該如《發條橙》那樣一味的暴力直至最後的絕望, 而多少應該給我們留下一點希望。我記得看完了《迷幻列車》,我多少還帶有一點悲憫的哀怨;而《發條橙》看完,我卻暴躁得 無以復加,有種想砸東西的渴望。為什麼,其實不為什麼;僅僅只是那些鏡頭帶給我的從頭到尾的抑鬱與狂躁,讓我有種想發洩 的衝動與騷動。

佳列治(Guy Ritchie)的經典作品《夠薑四小強》(Lock, Stock and Two Smoking Barrels),同樣是這類電影裡的佼佼者,調侃式 的一通亂打,加上快慢鏡頭的不停切換,讓這部電影成了英國黑色電影裡最享譽國際的一部經典。相似類型的電影還有《法外之 法》(Outlaw)、《迷夜慘遇》(Straightheads)、《地下決戰》(Underground)、《足球流氓》(Hooligans)等許多電影,除了《 足球流氓》相對品質比較高之外,其它的同類型電影跟《迷幻列車》和《發條橙》幾乎沒有可比性,都是品質比較低下,黑色 不成功商業又失敗的暴力電影。

在我看來,這類電影更像是英國人最深邃的思索。無關電影票房,更不關心觀眾口碑,只是為電影而電影,恰恰最能造就出一些 真正意義上的經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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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藝電影方面,我最喜歡的是2004年短片版的《超市夜未眠》(Cashback),比2006年長片版的《超市夜未眠》要更喜歡得多。 輕緩而優雅的長鏡頭,加上唯美的鏡頭構圖,以及靜態的美感展現,都讓我印象深刻;反觀兩年之後的同名電影,似乎顯得有些 拖泥帶水,而且長片版的精華都濃縮在短片版裡了,短處版帶給我的震撼在長片版裡幾乎是蕩然無存了。

英國導演安東尼·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執導的美國反戰題材電影《別問我是誰》(The English Patient),從多個角度表達了 強烈的反戰意願,美侖美奐的寫景、蒙太奇的切換、悲憫的抒情以及蓋布瑞·雅德(Gabriel Yared)那充滿復古氣息的配樂,同樣讓 人印象頗深。

另一部值得一說的是新西蘭與英國合作、由布拉德·邁克吉恩(Brad McGann)的電影《在我父親的洞穴裡》(In My Father's Den)。 這部看似陰鬱實則陽光的電影,把璀璨的光亮藏在了陰穢的現實背後,頗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反襯效果。現代父輩、兩代子輩,在 同一個陰暗的洞穴裡尋找到了天堂的光芒,完成了一個從子到父的成長蛻變;英國式的暗斂在兩代人之間的溝通問題上的反思,其 實挺值得我們去借鑒與思考。

還有愛爾蘭與英國合作、由愛爾蘭導演吉姆·謝裡丹(Jim Sheridan)執導的《新美國夢》(In America),由生活的艱辛而引發的勵志 思考,這部電影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羅勒·莎菲(Lone Scherfig)2009年的作品《少女失樂園》(An Education)同樣是英國文藝電影 裡最好的電影之一,雖說沒有大製作,也沒有很多我們耳聞能詳的大碗明星,但電影傳達給我們的那種對於成長過程裡所要經歷 的種種以及成就自我的勵志思考,是非常到位以及立場鮮明的。我想,不是英國電影比不上法國電影文藝,而是它用一種更暗調的思索在文藝著。

商業電影方面,我們一起來數一數近年來的一些英國參與制作的大片,科幻電影《太陽倒數》(Sunshine)、 《未來戰士2018》(Terminator Salvation)、《生化危機》(Resident Evil),歷史大片《帝國驕雄》(Gladiator)、 《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天國驕雄》(Kingdom of Heaven),魔幻大片《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妖夜尋狼》(Underworld)、以及探險電影《盜墓者羅拉》(Lara Croft: Tomb Raider)等等...

雖然這些電影很多在打著英國標籤的同時也打著其他國家的標籤,然而跨國合作,在近年來的電影界似乎成 了一個商業運作的慣例,只要是跨國合作了,意味著這部電影在這些合作國家之間的院線檔期以及時間上有 了通行證,進而才能保證一部商業電影最終在票房上的輝煌成績單。商業電影,其實是最不電影的電影,同 時也是最電影的電影;上面說到的這些電影,只要是稍稍關心過電影的人,誰沒有看過其中幾部,英國的商 業電影也許還跟美國的商業運作模式還有些許的距離,但是我們同樣可以看到英國電影在這方面卓而不凡的成就。

最後還值得一說的是由BBC(British Broadcast Company)拍攝的大量高品質的科教紀錄片,只要是對科教節目 稍有興趣的人,估計也都曾受過BBC科教紀錄片的洗禮,在我看來,現在也許還沒有哪個公司的紀錄片能夠 超過BBC。雖然它的許多影片都是針對電視觀眾而拍攝的,可是現在也有許多通過大螢幕以及發行DVD的方 式往電影的方向去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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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蒙哥》(The Meerkats)、《行星地球》(Planet Earth)、《神奇的古人類旅程》(The Incredible Human Journey)……這些以電影形式拍攝而成的電視節目,在我們看電影緊張刺激之余用以閒暇時光的輕鬆充電也還 是相當不錯的。

總而言之,在我印象中的英國電影,除了我上面說到的那幾個類型的電影之外,BBC紀錄片似乎也是一個不可 或缺的組成部分,也許,嚴格來說,它也許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電影。但是,它把英國人的嚴謹、細膩和不 惜工本地治學態度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想,以我所摯愛的英國天才王爾德的一句名言結束這篇文章——我不想謀生,我想生活。因為我不是天才, 所以我知道——要生活,就必須去謀生。

文﹕ 火神紀 (03/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