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mmers, The

游魂惹鬼
Swimmers, The

評分: 7/10
年份: 2014
片種: 恐怖
導演: Jim Sophon Sakdaphisit 索分沙達菲斯
演員: March Chutavuth Pattarakampol、 Toh Thanapob Leeratanakajorn、Kao Supassara Thanachart

佛教(準確來說是南傳上座部佛教,俗稱小乘佛教)一直是泰國人生活的重心,更是維繫家庭與社會和諧 的主要力量,幾乎可視為道德禮教的準則,相信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比泰國受佛教的影響還要多。如 此獨特的宗教色彩也反映在泰國恐怖電影的故事情節和內涵中,因果報應的教化警示遂成為屢見不鮮的命題, 泰國知名電影公司GTH(GMM Tai Hub Co. Ltd.)今年度出品的《游魂惹鬼》同樣傳遞這些信息。

故事從小伯(???????? ????????/Chutavuth Pattarakampol飾)、阿潭(???? ?????????/Thanapob Leeratanakajorn飾) 及其女友小冰(???????? ?????/Supassra Thanachat飾)三人身上展開,呈現愛情、友情和自我主體認同等青春 期常面臨的議題。同為游泳選手的小伯和阿潭亦敵亦友,話雖如此,兩人之間的相處如同影片開頭在泳池裡嘻 笑打鬧那樣簡單純粹,直到小伯和小冰產生曖昧情愫後,兩人的關係才產生難以挽回的巨變。出軌,意謂著常軌 的逸脫,是往後一連串醜陋的失序(包括爭執、誣陷和殺人)的起點。顯而易見,《游魂惹鬼》的訓示是忠誠,不 管在愛情或友情皆是如此,就像課堂上的老師(既是威權亦是規矩)透過海馬在交配期的行為所指陳的一樣。

不過,《游魂惹鬼》一方面宣揚人性價值,建立規矩,另一方面卻又打破陳規,試圖挑戰傳統,這點在女性情慾 的展現上尤為明顯。傳統父權社會認為,女性情慾為一大隱憂,是所有問題的亂源,同時更是個威脅,必須加以 抑制,才能維護父權社會的既有秩序。在男人眼中,女人只有兩種:聖女和妓女。《游魂惹鬼》裡的女性角色亦可 劃分為這兩類。

首先是妓女,只要積極展現自我情慾,拒絕被收編進父權體系之女性皆屬此類。片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小冰。 電影伊始,當小伯、阿潭和小冰三人在泳池嬉戲時,小冰當著男友的面前說:「我不介意3P。」此番告白或許是 玩笑話,卻也透露出小冰不願受限於父權(男友),勇於追求自主、表現欲望的個性,就像她把中文的「愛」刺在 小腿上,選擇看似安全卻又能反映自我的方式,將愛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一樣。因此面對小伯的示愛時,小冰僅以 「我是阿潭的女友」回應,而沒有直接否認對小伯的情感。於是,在這段三角關係中,阿潭和小伯成為被動的弱者, 任憑小冰的情慾游移捉弄,她猶如邪惡且淫蕩的女巫終遭處決,慘死於泳池底。那麼,死亡是對小冰展露情慾的 懲罰嗎?我不作如此想。即使小冰的屍體被拖走,泳池經過徹底清潔、重新整頓,那有色差的磁磚仍標記著小冰 的情慾,很難讓人忽視。

對男人而言,小冰是妓女;對女人來說,小冰卻成為聖女貞德般的存在,她的犧牲為女性開拓出一條情慾之路,小 伯的母親即為受惠者。關於小伯的母親,片中著墨不甚多,但仍可推敲出她已為寡婦,且因工作的關係不常在家, 理所當然和小伯的接觸不是很密切。倘若就父權社會對「母職」的狹隘想像來看,小伯的母親絕對不是一位理想 的好媽媽;況且她還將新男友帶回家,毫不避諱在小伯面前展現她的情慾,簡直是妓女!然而同樣是妓女,比起 小冰,小伯的母親不僅能實踐自主情慾,顯然還能享有幸福,說明現代的女性無須再像幽魂娜娜那樣獨守空閨/ 受困於家庭,等待不知是生是死的丈夫回家。

至於聖女,無庸置疑是和妓女相對的存在;她擁有閉鎖的身體,是家庭中的賢妻良母,符合父權社會對女性的 所有期待。片中唯一稱得上聖女的角色,大概只有小冰的母親吧。片中對她的刻畫同樣極少,但戲份卻令人印象 深刻。小冰的葬禮結束後,小冰的母親一回到家就到女兒的房間,坐在床上,對著空氣哭訴思女之情。此後,藉 由小伯幾次闖進小冰的房間,我們可以看到裡面的陳設和先前一樣,全然沒有收拾過的跡象。由此可見,小冰的母 親或許無法放下,仍舊沉浸於喪女之痛中;換言之,她是一位對子女付出所有情感和關愛的好媽媽。然而如此散發 母性光輝的女性,下場卻十分難堪:她在門口上吊自殺,被發現時死狀悽慘。這樣的安排,讓她永遠沒有機會開口 表達自我情慾,也無法踏出門外、走出家庭追尋自己的幸福,只得默默守在家中,繼續當聖女。

小冰的母親宛如日本恐怖電影《咒怨》(?怨,2003)裡的伽椰子,象徵受父權社會的制限/欺凌,最終沉默地 死在家的女性悲劇。相反地,小伯的母親不僅可以自由進出家中,甚至將男友(外面的男人)帶進家裡,賤踏父權 社會建構出的家庭框架,還能藉由懷孕重塑一個屬於自我的母親形象。兩相對照之下,《游魂惹鬼》對於女性情慾 自主的立場便不言而喻了。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