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起大落，只有細水長流的《叔・叔》

撰文： Kantorates | 發布日期： 2020年08月22日

叔・叔 Suk Suk

評分: 8/10
年份: 2020
片種: 劇情
導演: 楊曜愷
主演: 太保、袁富華、區嘉雯、盧鎮業

作為一部同志愛情片，《叔・叔》給我最深印象的，並非兩位叔叔的同志床戲，或者那個讓人好奇，在導演鏡頭下不乏魔幻氣質的老同志私竇，而是編導對人際關係描寫的細膩手段，尤其同類少眾題材電影，往往只聚焦於獵奇性質的展示，便更顯《叔・叔》的難能可貴。

《叔・叔》的故事以兩位長者為主(按戲中年齡的話其實足以被稱為伯伯)，的士司機阿柏(太保)結婚多年，年近四旬的女兒快要出嫁，兒子的孫女也已經上學，但其實他是隱性同志，並在偶然間結識同樣已有兒孫的阿伯阿海(袁富華)。兩人一見於如故，擦出愛火，經常暗自約會。後來阿柏為關照女婿工作，決定退休，並重新思索跟阿海的婚外情...

正如上述，香港主流影圈(不計獨立電影)拍LGBTQ類型題材的電影，往往流於獵奇式展示，很少能夠做到自然流露，例如年前以易服癖為主題的《翠絲》，不論演員表現還是劇情本身，都浮誇有餘而實感不足，看來並未能反映這種特殊社群的真正想法。相對來說，《叔・叔》的優勝之處，是近乎撇除了所有通俗劇的元素，而更多的把劇情放在人際交流的明暗變化，不但寫兩主角的心態，也透過側寫家人的方式，帶出這段關係的暗湧。

片中不少場面看似家常，但編導卻能透過細眉細眼的地方露出玄機，例如阿柏妻子由始至終都沒有公然質疑丈夫的外遇，或者作出同類通俗戲劇常見的攤牌，但是卻於眉宇間流露出懷疑，好像在酒宴一場，單憑散席後阿柏和阿海道別話中的眼神交流，便看似猜出一點端倪。另外，阿海的兒子顯然也對父親的性取向略知一二，並處處作出提防，然而始終沒有點破。這些含蓄的感情展示，跟港片常見的大起大落式感情非常不同，但顯然地更符合華人世界的感情表達方式，難得的是導演楊曜愷其實是修讀法律系的海歸派，並在美國接受電影教育，出道之初都是拍英文電影為主，但由他拍攝出來的華語片，卻比很多本土導演更本土。

《叔・叔》的風格，其實有點讓我想起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當然，許鞍華在該片的手法是更純粹和去蕪存菁，幾乎就是把所有傳統的戲劇衝突點略去，而是聚焦在這前後之間的人際互動。相比之下，《叔・叔》在部分場面的經營，還未達到相同的層次，有些對白也略嫌未夠精煉。

大家都明白，兩老年男子的同志親熱場面，並不會特別好看，所以編導處理太保和袁富華的情慾戲，都是點到即止。兩人在片中的表現平分秋色，往往只透過眼神展示，已足夠表現深邃情感，太保獲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是實至名歸，可惜袁富華卻失落提名，事實上，他在此片的表現，可能比《翠絲》時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論角色設計，內斂比外露是更難拿捏，唯一就是真人比角色年輕，看起來不太像跟片中對手阿柏是同齡人。扮演阿柏妻子的區嘉雯，終日眉頭深鎖，也很好地闡釋了香港某些人的特質。

《叔・叔》是一部情感充沛的文藝愛情片，即便對同志電影沒有興趣，純粹作為一部黃昏之戀的劇情片來說，也是值得一看的佳作。

文: Kantor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