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一隻羊 - 「救了羊之後，羊還算活著嗎？」

撰文： 郭家競 | 發布日期： 2018年09月17日

撞死了一隻羊 Jinpa

評分: 8/10
年份: 2018
片種: 劇情
導演: 萬瑪才旦
主演: 金巴、更登彭措、索朗旺姆

「救了羊之後，羊還算活著嗎？」

以兩位『金巴』譜出散文式結構劇情，於生命體俯瞰存在主義的蛛絲馬跡。萬瑪才旦在藏族教師、公務員經驗中洗鍊出小說，遂之改編成劇本。題本乃至視覺翻出新意，打翻公路電影又攪拌宗教色彩，使得穠纖合度。鑑於『復仇』母題引述『 同理/ 同情』相陳的題旨，節奏穩健、鏡頭語言明確。略惜於部分角色設定與倫理邏輯並未深究，使得匪夷所思。

閱讀過不少存在主義的電影， 資料庫中有那般抽絲剝繭的細論、 中的沈鬱深思亦有奔脫持本我的。迄今，在萬瑪才旦的血液當中發現了新的種子。故事司機金巴撞死一隻羊之後便遇見同名的乞丐金巴，前為為羊負罪者; 後乃為父復仇者。於一段生命的分道之後便因宿命相繫，全篇以『同理』作引子讓『原諒及自我救贖』激出扞格。導演回歸夢境替人也替己出刀，技巧性隔靴搔癢，聰明的反高潮。劇本細微，極度關注個人心境溫度，難度在兩位主角分離之後個體的體認，從慾望的難成（酒館裡的欲求不滿)、生理與期待的後繼無力(與女人的床戲看見金巴生育障礙）。為世救贖在一條通往薩納的路途中覺醒出自我存在。隱喻的絕妙見證導演沈住氣之難得同時看見文學跟影像的磨合。

一小時的電影中透露出頭突出的影像美學。大份的留空背景比例，看見蒼茫同時給予夢境的想像，與幻想的高原相仿。顆粒感讓事件有了像軼聞的猜想。此外，在『禿鷲與轉經輪』中看到大題目的物體間的符號表現。更在車內的攝影中看到所有關係到匯集跟溝通(羊、兩位金巴、佛牌)指向命運相縛的證據。邏輯更在司機金巴撞羊之後，鏡頭從羊的仰視、人的俯視、太陽的仰視、禿鷲中共建出蒼海一粟，擠壓在下個鏡頭中：天與湖面倒映的天。相夾出一切生命乃一種順序、只是一個空間發生的事。以此推論，最後司機金巴在輪胎旁睡著，湖面的倒影出他赴命的畫面。這種的鴕驪空間得出『夢即自我』的論調。

申論影片給予的藏族文化及道德癥結，看見一隻羊的存在證據被金巴的罪惡及道德救贖，於和尚超不超渡跟羊的價值中打醒生靈不等的價值。同時同理惹出了解決的前頭，在得知乞丐金巴放下復仇擊出自我限於道德框架的難紓。

導演的眼光大多以遮掩式重點取材，手法從打光或留白使觀眾看出創作者的方向。思考遮掩的原因，不因純粹鏡頭單薄而是省思人的價值，更遑論4:3畫面比例的設計。此部是個氣體自成的作品，獨缺在主題或許可能有點孤鳴使得故弄玄虛; 倫理常規並未完整解釋，僅以字卡做頭尾使得主題不穩晃蕩。但在題材小眾的民族電影中，萬跨步一種保有自我的作品，同時雋永在他的所有夢囈裡。

文: 郭家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