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年08 月17 日
再見楊德昌 by Kantorates
七夕。 醉落魄 by 火神紀

再見楊德昌

讀畢法國人Jean-Michel Frodon 編著的《 楊德昌的電影世界》 後﹐ 順道也找來台灣記者王昀燕著 作的《 再見楊德昌: 台灣電影人訪談紀事》 一看。 雖然兩本書都以楊德昌為主題﹐ 但作者的 焦點大不相同。

《 楊德昌的電影世界》 主要從歐洲影評人的角度去解讀楊德昌的作品﹐ 然後找來曾經和楊合 作﹐ 或者是受其影響的電影人撰文﹐ 整題感覺傾向於一部致敬讀物﹔ 相對來說﹐《 再見楊德昌: 台灣電影人訪談紀事》 則透過大量訪問﹐ 試圖藉由曾和楊德昌合作的一眾台前幕後電影人的 說話﹐ 以側寫的角度去重構楊德昌這 個人﹐ 以及他宣揚的創作理念。

年輕女記者王昀燕在書中找來十多位曾和楊導共事的電影人訪談﹐ 當中有 從初 創階段便和楊 導打拼的小野﹑ 吳念真等﹐ 也有曾在多部楊氏電影作出貢獻的幕後大師杜篤之﹑ 廖慶松﹑ 陳 博文﹐ 另外亦有追隨他不少時日的子弟兵﹐ 好像鴻鴻﹑ 王維明﹑ 張震和柯宇綸等﹐ 幾乎是每 個主要的電影崗位都找到了富有代表性的人物﹐ 陣容頗為全面。 訪問的內容﹐ 著眼點就是反 映楊導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工作時的情況﹑ 楊導對自己的影響等。 由於受訪者都曾和楊導 緊密合作﹐ 大部分人都參與不下三﹑ 四部作品﹐ 所以屬非常第一手的資料﹐ 對於楊德昌電影 的研究者特別珍貴。

和《 楊德昌的電影世界》 比較學術和文化層面的切入點相比﹐ 《 再見楊德昌》 的內容明顯比 較普及化。 由於內文採對答形式﹐ 作者的問題也多從 工業角度出發﹐ 或者針對工作上的回憶﹐ 所以受 訪者都是以比較直率的方式平鋪直敘﹐ 而沒有太多理論性的分析﹐ 整本書讀來比較 平易近人。

以特定人物為主題的專訪最有趣的地方﹐ 除了能夠藉著第三者的角度重塑一個人的形象﹐ 表 現出其思想意念﹐ 也反映出一個人複雜的多面性。 舉例說﹐ 張震在訪問中 便多次強調自己非 常害怕楊導﹐ 常常被他責罵﹐ 可是和他同場演出的柯宇綸卻認為楊導親切友善﹐ 循循善誘﹔ 另外﹐ 有受訪者形容楊德昌性情剛烈﹐ 遇著不能溝通的傳媒或者工作夥伴﹐ 很容易便會落得反 面收場﹐ 可是也有人印象中楊導永遠是瞇起雙眼笑臉迎人。 這些矛盾得幾乎是 兩極的形象﹐ 很難讓人完全套在同一個人身上﹐ 但卻又這麼貼切地為楊導重塑出一個多麼有血有肉的立體 形象。

《 再見楊德昌》 作為電影工業的紀錄﹐ 也不無有趣之處﹐ 並解答了不少以往讓觀眾和影迷好 奇的疑問。 例如剪接師廖慶松便述說了楊德昌在《 恐怖分子》 後分道揚鑣的導火線﹐ 解釋為 何兩人在以後不再合作﹔ 攝影師張惠恭也分享了當初楊德昌堅持提拔杜可風為攝影指導後﹐ 幾個人在現場的分工情況。 另外﹐ 書中訪問也透露了不少鮮為人知的楊導軼事﹐ 例如多位受 訪者都提到﹐ 楊德昌不擅辭令﹐ 說中文特別不流利﹐ 不太知道如何指導演員﹐ 和工作人員溝 通也常表達不清等﹐ 這樣的性格特徵和人們心目中世外高人的大導演形象﹐ 顯然地反差很大﹐ 讀來不免讓人驚訝連連。

當然﹐ 《 再見楊德昌》 的訪問名錄不無遺憾﹐ 多位在楊德昌創作生涯扮演重要角色的人物都 沒有亮相﹐ 便顯美中不足。 當中侯孝賢的缺席﹐ 特別可惜。 畢竟兩人當年在台灣新電影時期 惺惺相惜﹐ 互相扶持﹐ 楊導曾替《 風櫃來的人》 配樂﹐ 侯導為了《 青梅竹馬》 不單下海主演﹐ 更抵押房子提供經費﹐ 捨命陪君子﹐ 今趟未能受訪未知是否有什麼特別 原因? 另外﹐ 其他如 楊導早期合作夥伴張艾嘉(《 光陰的故事》 ﹑ 《 海灘的一天》 ) ﹑ 曾支持其拍戲不少的詹宏 志﹑ 其賢內助(也在其動畫製作公司扮演重要角色的) 彭 鎧立等的缺席﹐ 也讓成書略為失色。

不管是《 再見楊德昌: 台灣電影人訪談紀事》 或《 楊德昌的電影世界》 ﹐ 其實都是不錯的陪 讀資料﹐ 尤其兩本書並排一起去看﹐ 互相填補最好。 不過說到底﹐ 要真正讀懂楊德昌﹐ 了解 他的想法﹐ 或許正於他自己以往曾說﹐ 最好還是直接看電影。

Kantorates

七夕。醉落魄

醉登蓬萊境。
舉杯邀,仙人來。

杯空盞清人未醉。
仰天長嘯,滿胸悲壯情。

頭重腳浮人輕佻。
笑問牧童,杏花村邊酒何在。
牧童無答,遙指西去落日笑我癡。

古音糜糜。
唱不盡心緒,滿胸愁悵。

只聽得那旋律纏繞,如迷宮繁複。
身在其中,走不出困惑。

蓬萊有仙人,我說只羨鴛鴦。
我在凡間想蓬萊,他在蓬萊想人間。

千苦絕唱無數。
我吟我唱;吟唱不盡辛酸苦淚。

帝女花帶淚上香,駙馬盔墳墓收藏。
只是,我的長平公主卻在哪裡。
只是,我的世顯附馬又在哪裡。

空懷一腔悲憫。
筆醮哀怨。
寫一頁悲歡離合。

仰天長笑瘋癲客;看不穿千古情愛。
徒有悲壯滿胸志;回眸,卻無知音半牙。

披荊斬棘終無悔;拋命斷頭酬知己。
只是,知己卻何在。

借我長槍一杆,借我烈馬一匹。
我願西去。出陽關。縱馬千里追凶。
砍盡奸人首。

橫刀躍馬仰天笑。
馬革裹屍。不還家。

徒步萬里路,尋一方清淨地,了卻殘生。
燃青蓮燈,虔古佛禮。
木魚聲聲入耳,真經字字在目。
轉眼;已是百年。

醉登蓬萊境。
舉杯邀。仙人不至。
獨飲相思酒。
伴我痛飲三百杯,唯我孤影一隻。
相對無語淚千行。

殺盡奸賊。萬歲。
佔領皇位。萬歲。
選好墳堆。萬歲。
你在墳外哭。我在墳裡笑。

形影相弔何時了;煢煢孑立無終時。
醉。醉登。醉登蓬萊境。
舉。舉杯。舉杯邀仙人。
仙人不至。

仰天長嘯,仰天長笑;
只是咽喉啞,無聲訴衷腸。

飲不盡相思苦酒。
啜不盡相思苦淚。
杯未空,盞未清。
人卻長醉不肯醒。
借酒怒駡無情,無情哪知多情苦。

我欲乘風歸去。
卻。尋不著歸途。
蓬萊無境。仙人無蹤。
境是鏡中花。蹤自無影蹤。

火神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