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a Wolf Falls in Love with a Sheep

南方小羊牧場
When a Wolf Falls in Love with a Sheep
評分: 7/10
年份: 2012
片種: 劇情
導演: 侯季然
演員: 柯震東、 簡嫚書、 謝欣穎、 陸 廷威、 蔡振南、 郭書瑤、 聶雲

在台灣的教育體制下,補習成為許多學生共同的求學回憶。學生之所以去補習,除了希望使成績進步,將來可以進 入理想的學校之外,還有另一個家長們或許不太知道的附加因素,那就是為了尋求愛情。一間知名的大補習班裡,可 能同時擠進一、兩百位來自各個學校的學生,在茫茫人海中,轉角便有機會遇到愛,有時是日久生情,有時只是因為 在人群中多看了對方一眼,就再也無法忘掉其容顏,於是愛苗悄悄地滋長。所以,所謂的補習,補的可以是課業,也 可以是愛情。

電影的開始,小穎(謝欣穎飾)在男友阿東(柯震東飾)的額頭貼了一張寫著「我去補習了」的便利貼後,從此失聯, 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小穎真的去補習了嗎?她補的是課業還是愛情?只想和小穎在一起的阿東,為了找尋女友的去處, 遂來到台北知名的補習街「南陽街」,幻想有一天能在人群中重新遇到她。試圖在人山人海之中尋覓女友下落的阿東, 如同英國插畫家Martin Handford筆下的威利,因此當他首次踏足南陽街時,身上穿的是紅白條紋毛衫、頭頂著絨球帽, 並戴了一副黑框眼鏡。以這樣的裝扮走在衣著輕薄的人群裡自然是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這正是身兼編導二職的侯季然的 巧思,藉以突顯阿東想要找人的目的。

從前述的安排其實不難嗅出電影的童話奇想氛圍,尤其是片名,侯季然運用文字趣味將「南陽」轉變為「南方小羊」, 再將「補習班」比喻為「牧場」,頓時為這條台北市最知名的補習街妝點上不一樣的色彩,將之變得可愛、夢幻許多。 當然,這也印證了侯季然雖然以南陽街為故事舞台,卻無意讓劇情圍繞在補習一事之上,因為他深知在青春躁動的心緒 中,課業絕非唯一重心,對愛情的想像與憧憬才是滋味滿盈的成長養分。

《南方小羊牧場》固然是青春愛情電影,不過正如青春期所具有的浮動性,侯季然敘述的並不是一段永恆的絕對愛,他 意欲提示的是愛情裡的變動性。不管是阿東、小羊(簡嫚書飾)還是炒飯男(陸廷威飾),他們都曾失去愛情,體驗過 情傷的滋味。失去的形式有很多種,失戀只是其中之一,油飯阿姨的狗走失無疑也是另一種失去。這群人各自舔拭著失 去所留下的傷口,有的人選擇視而不見,有的人則是拚命地尋找,深信「失去的東西一定會回來」的道理。於是,由此 衍生出一個愛情裡的永恆命題:真的有永遠嗎?一生一世真的存在嗎?各個補習班的學生見到小羊的疑惑,紛紛上網發 表自己的意見,而侯季然則以逐漸融化的冰山作為譬喻,殘忍卻真切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所以,在暗巷中嗚嗚鳴叫的狗, 沒有回到主人的身邊,另一方面,油飯阿姨的心思也轉移到棄貓的身上。這就是許多人不願意面對的愛情的真相。

侯季然講述的愛情和隨處可見的數字(數字雲、Call機上的1314、小羊和阿東衣物上的數字,以及小羊插畫裡暗藏的數 字),使我不禁聯想到王家衛,不僅如此,他們同樣迷戀於舊事物,於是我們看到Call機和老式置物櫃的出現,其實就 連里長(蔡振南飾)所開的影印店也充滿著懷舊的氣味;話雖如此,這並不表示侯季然沉溺於過去。失戀的小羊喜歡從 一數到一百,這段過程便象徵著某種向前進的變動,所以她選擇給自己一段時間去等待,如果一百天之內對方都沒有出 現,那麼她就決心邁向新生活,不再讓自己困於過去。冰山會融化、補習街裡的人群來來去去、小穎的字條從天花板掉 落,這些都是說明時間不停流動的證據,而阿東必須學習去面對這個事實。

現實總是苦澀的,然而侯季然善於以甜美糖衣包裝現實,譬如數日子,他捨棄枯燥且制式月曆,改以雲彩動畫表示,頓 時顯得可愛許多。此外,「停格動畫」(stop motion)的運用也是出於同樣的道理。將動畫技法套用於真人身上,把人 當作卡通角色來操作,藉以呈現時間的快速流逝,不僅充滿童趣,更為現實增添一抹魔幻色彩,著實令人驚嘆。

《南方小羊牧場》的故事簡單,也沒有多餘的支線干擾主線的發展和觀眾的觀影情緒,但是侯季然花了不少的工夫來豐 富內容,讓電影遊走於現實與魔幻之間。現實,是愛情的變動性,是南陽街上一幅幅的榜單和招生廣告,是班主任(聶 雲飾)、崔泡泡(郭書瑤飾)、里長對金錢的汲汲營營;至於魔幻,不只來自於各式動畫的應用,尤其是結尾時,數以 千計的紙飛機翱翔於南陽街的街道中,那畫面實在浪漫得可以。侯季然的用心,用得十分恰到好處,值得稱許。

文: 張冠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