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後》電影系列回顧: 喪屍還是感染者?
撰文: 姬比 | 發布日期: 2025年06月28日

丹尼波爾(Danny Boyle)執導的《28日後》(2002年)及監製的續集《28周後》(2007年),加上最近推出的《28年後》,在喪屍類型片中開闢了一個獨特且極具影響力的類型市場。這個系列遠不止是讓死者復活,它重新定義了末日傳染病可以是什麼樣,以一種令人不寒而慄且極具視覺衝擊力的方式,呈現了我們所知的世界末日。
最初的《28日後》,以占(斯利安梅菲)從昏迷中醒來,發現倫敦空無一人,這情節讓觀眾震驚不已。他很快發現了原因:一種極具傳染性、會引發狂暴的「狂暴病毒」(Rage Virus),它將受感染者變成了極速且具侵略性的瘋子。這不是羅梅羅式傳統電影中那種緩慢、蹣跚的喪屍;這些是短跑選手,被一種邪惡的憤怒所驅使,讓每一次遭遇都變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競賽。
續集《28周後》則講述了北約部隊試圖重建和重新居住倫敦的故事,但病毒再次爆發,帶來毀滅性的後果。影片探討了希望、背叛和人類錯誤的循環本質。現在,隨著《28年後》的到來,該系列更深入地探討這場災難性事件的長期影響。
波爾的「28」系列之所以能與其他喪屍片區分開來,其獨特之處在於其概念框架和創新的電影手法。
《28日後》
導演: Danny Boyle 丹尼波爾
演員: Cillian Murphy 斯利安梅菲、Naomie Harris 娜奧美夏莉絲、Megan Burns 美金般絲
病毒在英國肆虐28天後,單車速遞員占從昏迷中醒來,發現人們已變成具高度攻擊性、嗜血的「感染者」。他獨自穿梭於荒涼的倫敦街頭,遇到了一小群倖存者——莎蓮娜、法蘭克和漢娜。他們拼命尋找避難所,並試圖理解這個可怕的新世界。他們的旅程將他們引向一個承諾安全的軍營,卻揭示了來自人類內部的另一種更陰險的威脅。
特點:電影確立了狂暴病毒的可怕性質及其對社會的即時、災難性影響。這是一個關於在巨大逆境中求生的原始而震撼的故事,探討了文明的迅速崩潰以及人們在面臨滅絕時被迫做出的道德妥協。結局提供了一線脆弱的希望,暗示著人類的殘餘可能得以倖存。

《28周後》
導演: Juan Carlos Fresnadillo 璜卡洛斯佛瑞斯納
演員: Robert Carlyle 羅勃卡萊爾、Catherine McCormack 凱薩琳麥寇、Rose Byrne 蘿絲拜恩
在第一部電影事件發生六個月後,狂暴病毒被認為已在英國消滅,北約部隊開始在倫敦一個戒備森嚴的「第一區」進行重建和人口回歸。在返回的平民中,有夏里斯和他的兩個孩子泰咪和安迪,他們在最初的疫情爆發時身在國外。當唐看似免疫的妻子愛麗絲被發現時,她無意中成為了第二次毀滅性疫情爆發的催化劑,迫使軍方採取極端措施,並讓孩子們在被再次佔領的倫敦中展開了一場危險的求生之戰。
特點:這部續集提升了規模和強度,展示了人類試圖控制自然的傲慢,以及疫情再次爆發的毀滅性後果。它更深入地探討了末日對家庭單位造成的心理創傷,其中拋棄、職責和基因免疫等主題扮演著核心角色。電影悲觀的結局預示著病毒的全球蔓延,比前作留下了更為悲觀的展望。

《28年後》
導演: Danny Boyle 丹尼波爾
主演: Alfie Williams 艾菲威廉斯、Jodie Comer 祖迪高瑪、Ralph Fiennes 賴夫費恩斯
故事發生在最初疫情爆發近三十年後,狂暴病毒已基本得到控制,但英國仍是一個隔離區。一個孤立的倖存者社區居住在一個透過潮汐堤道與大陸相連的島嶼上,過著脆弱的生活。當12歲的史派克為了替史派克生病的母親尋找醫生而冒險前往大陸時,他們發現了新的、進化的感染者,並面對人類生存中更黑暗的一面,揭示了噩夢遠未結束。
特點:這部作品探索狂暴病毒的長期社會和生物影響,引入新的挑戰和潛在的受感染者新形式,延續該系列將緊張的恐怖與對人類韌性和道德複雜性的審視相結合的傳統,描繪一個被災難徹底改變的世界。

概念上的不同:不是喪屍,而是「感染者」
也許最顯著的區別在於對立面的本質。在「28」系列,波爾明確稱被咬傷的人為「受感染者」(the Infected),而不是喪屍。這種看似微小的語言差異卻有深遠的影響。狂暴病毒是一種病原體,很像一種超強烈性的瘋狗症或伊波拉病毒。它不會殺死然後讓死者復活;它感染活生生的人,剝奪他們的人性,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侵略性。這意味著:
速度和攻擊性: 與傳統喪屍緩慢、有條不紊的威脅不同,感染者速度極快,鍥而不捨,並被純粹、未經稀釋的憤怒所驅使。這極大地提升了緊張感,並將追逐場面變成了令人恐懼的衝刺。
沒有超自然元素: 病毒是一種科學現象,而非神秘力量。這將恐怖根植於令人心寒的現實中,使情境顯得令人不安地可信,並提升了心理影響。恐懼並非來自超自然的未知,而是來自一個非常真實、非常人為的災難。
時間緊迫: 電影標題本身就突出了感染的迅速發展。潛伏期很短,世界在短短幾天內崩潰,強調了社會崩潰的緊迫性和迅速性。

電影創新:一種粗獷、原始的美學
波爾的導演選擇進一步區分了這個系列:
數碼攝錄機美學: 《28日後》以使用消費級數碼攝錄機(miniDV)拍攝而聞名。這個最初因預算限制而做出的選擇,卻成為一個決定性的風格元素。它賦予電影一種原始、紀錄片般的即時性,增強了真實感,並將觀眾直接置於混亂絕望的世界中。顆粒狀、有時像素化的畫面放大了粗獷感和感官上的恐怖。
跳動的配樂和聲音設計: 約翰梅菲(John Murphy)標誌性的配樂,特別是縈繞心頭的《In the House - In a Heartbeat》,辨識度極高,完美地襯托了銀幕上的恐懼。聲音設計同樣具有衝擊力,受感染者嘶啞的咆哮和倖存者急促的呼吸聲,營造出沉浸式且令人焦慮的音景。
聚焦人性的崩潰: 雖然受感染者是持續的威脅,但該系列常常殘酷地揭示了人類社會和道德的崩潰。真正的恐怖不僅僅是怪物,更是絕望的人們為了生存而願意做出的事情,這往往揭示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怪物一面。這種從單純對抗不死生物的生存鬥爭,轉變為人類內在掙扎的焦點,使其與眾不同。
局部規模,全球影響: 儘管電影通常聚焦於一小群倖存者,但它們傳達了疫情的壓倒性規模。荒涼的城市景觀,特別是倫敦那種詭異的空蕩街道,是全球災難的強大視覺隱喻。 總之,「28」系列透過將威脅重新構想為一種快速發作、充滿憤怒的病毒,同時採用粗獷、親密的電影風格,放大恐怖並聚焦於人性的脆弱,從而超越了典型的喪屍電影。這是一個不只是用驚嚇來娛樂觀眾的系列,它還引發人們對社會崩潰、人性以及文明與野蠻之間界限的思考,鞏固了它在現代恐怖電影中作為開創性且經久不衰的力量的地位。
文﹕ 姬比 06/2025